兩天後.法國.迪諾亞公司總部……
「報告董事長,東洲集團派來接收『E計畫』的承辦代表已經到了。」
位於建築最高處的董事室中,身著秘書套裝而表情冷峻的年輕美女對自己的上司,也就是迪諾亞公司的董事長陳述著。
「我明白了,讓他進來吧!」
身為董事長的中年男子擺手示意,但是,從他的口氣中卻隱約透露出一絲疲憊。
「是。」
看著秘書走出門後,董事長才淡淡的歎息了一聲。
「團結者的來人嗎……?說到底……公司現在必須仰賴他們的技術支援,也是因為我能力不夠,才導致現在本公司在各方面步步為營的局面吧?」
*
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,臉戴著大面積的覆面墨鏡的遙夜,跟隨著秘書的腳步來到迪諾亞公司的董事室。
「報告董事長,東洲集團的代表已經到了。」
秘書說著,轉頭對遙夜點點頭後打開大門,似乎示意他一個人進去。
遙夜同樣點頭回應後,進入了房間。
初次面對迪諾亞公司的董事長,遙夜不發一語,僅透過墨鏡用自己的視線打量著這位,在世界上為數不多大型IS研發單位上佔有一席之地的企業強人,而從他的視角來看,坐在辦公桌後的中年男子他的金髮參雜著歲月製造的淡淡雪絲,但是仍無法掩蓋住他身為IS相關企業的一方龍頭那不怒自威的威嚴。
「東洲集團的IS運作程序工程師,尤亞.羽黑先生是嗎?」
操著流利的英語,董事長首先開口詢問著。
「是的,我是尤亞.羽黑。」
遙夜表現的不卑不亢的回答他。
「幸會,我是迪諾雅公司的董事長=查爾斯‧迪諾亞,這次很感謝羽黑先生您的大駕光臨,那麼……就讓我們開始針對『E計畫』進行交涉吧!」
然而,遙夜若有所思的別過頭看了一眼房間斜上角的監視器。而查爾斯也會意似的說明:「放心,這個董事室的監控系統是由我所控制,完全不用擔心任何情報外洩的疑慮,我們就放心的商談吧!『團結者』的來使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
遙夜說著取下了覆面墨鏡,對查爾斯開口問:「迪諾亞先生,相信我的來意,您已經事先知道消息了吧?」
「當然,與『E計畫』有關聯的裝備都已製作完成,就等著身為程序編譯員的你到來。」
查爾斯說著伸手按下辦公桌上的按鈕,接著投映螢幕在兩人面前憑空浮現出來。隨著他的操縱,這次目標的相關資料跟著投映出來。
「有關〈疾風.里凡穆E型〉的延伸用的後付武裝,資料都在這裡。」
查爾斯說完,看著遙夜的雙眼淡淡的接著說:「不過比起這台掛上了本公司招牌『疾風.里凡穆』的特殊IS……也就是被世界各國情報單位稱作『報喪鳥』的IS。身為其外掛裝備接收者的你,應該最清楚它到底是什麼吧?羽黑……不,武遙夜先生。」
然而,遙夜似乎對於被突然指出真名並不感到意外,依舊將視線放在螢幕的資料上,這也讓想要佔據兩人間談判主動權的查爾斯有些意外。
「……確認完成,〈飛鳶〉後付武裝清單核對無誤。」
慢條斯里的完成眼前的工作,遙夜才轉頭開口:「毫不掩飾理所當然的情報,這也是我方合作的誠意啊,迪諾亞先生。」
少年表現出那淡然態度的言下之意,似乎就是表態───你所知道的資料都是我方刻意透露出來的。
「是嗎?那麼作為表達合作的誠意……我敢說,武先生你的來意,絕不單單只是接收〈飛鳶〉的追加武裝而已對吧?」
對於查爾斯含蓄中帶著刺探的質問,遙夜回答:「這是自然。」
聳著肩,遙夜說明真正的來意:「接下來的45天,我將作為外派的IS程序編譯員替貴公司工作,當然,不會收取任何形式上的酬勞,只要讓我們在運作IS〈飛鳶〉時借用一下貴公司的分析數據用的設備就好。」
少年接著強調:「只是……〈飛鳶〉的操作者,屬於本單位的機密事項,所以希望貴公司能夠安排一個隱密的試運行地點給我們使用,當然……為了不破壞與貴公司之間的緣份,希望不要發生任何被我們視為涉足機密的行為……。」
對於遙夜直白而有些無理的態度,查爾斯只是用感興趣的口氣反問:「喔?難道武先生認為……您個人的價值足以讓我們接受你那蠻橫而無理的要求嗎?您要知道,我們畢竟是做生意的公司,所以,對於沒有利益的要求,我們是不會接受的吧?」
查爾斯說著瞇起了雙眼,但是,眼前的少年卻突然露出了笑容。
「迪諾亞先生……,身為IS開發企業的龍頭,你也應該知道,現在世界各國的IS發展水平是什麼樣的狀況吧?」
對於遙夜突然避重就輕的反問自己,查爾斯愣了一下,回答:「第一世代IS經過了開發的第9個年頭已經完全從市場上退役,現今的世界各國,除了部分經濟大國及組織有餘力進行所謂的「以使用操縱者的想像來引導的特殊兵器」的開發目標───也就是第三世代IS的研發外,包括中東、非洲、印度尼西亞等混亂地區在內,世界各國IS的構成比率,多半仍以第二世代IS為主要服役機種,也因此才大幅擴張我們迪諾亞公司的市場。」
說著,查爾斯心中帶著一絲苦澀,因為他明白,也因為各國現有的第三世代機型多半仍是無法量產的實驗機種,所以作為外銷主力為第二世代機種的迪諾亞公司才仍有生存的餘地。
似乎察覺到查爾斯心中的想法,遙夜接著問:「那麼,迪諾亞先生您認為……作為貴公司主力的〈疾風.里凡穆〉,比起其他國家級單位研發的IS又是如何?」
「……迪諾亞所研發的〈疾風.里凡穆〉,我有信心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國家現有的同世代IS。」
雖然在外人的面前這麼說著,但是查爾斯一閃即逝的憂慮,以及說詞中想隱藏的現實仍被遙夜給捕捉到了。
───同世代?也就是不算第三世代的特化機種,對吧?
畢竟,從團結者已經確認持有第三世代IS的美國、中國、英國、俄國、德國等國家的IS情報來分析,以量產化為研發目標的〈疾風.里凡穆〉即使在第二世代中可說頂尖,但是對於那些以駕駛者的想像為依據,可以說性能開發效益極端特化的第三世代機種,仍然在性能上有一段明顯的差距。
思索至此,遙夜也順勢拋下了「魚餌」。
「相信在我來到這裡之前,迪諾亞先生也應該拜讀過,本社以〈疾風.里凡穆〉為基點所開發的第二世代量產型IS,也就是〈遊隼〉的資料吧?那麼,您認為比起〈疾風.里凡穆〉,〈遊隼〉的性能如何?」
「東洲集團……不,團結者開發的〈遊隼〉嗎?雖然捨棄了2個擴張領域,卻大幅提升了機動性及速度,特別是強化了急速停止與瞬間加速等基本性能的特化機型嗎。但是這種研發方向,只是與本公司的IS能力多面向發展的開發宗旨背道而馳……。」
「但是,運作的實際數據您也應該很清楚吧?包括與各種同世代IS進行模擬戰鬥所得出的戰果……。」
遙夜似笑非笑的回答堵住了查爾斯本想繼續否定的言語。因為,他也知道,所謂的同世代……也包括了自家開發的〈疾風.里凡穆〉在內。而與之交戰的結果,〈遊隼〉對〈疾風.里凡穆〉的勝率竟然高達70%。
查爾斯皺起了眉頭,因為他明白,從對方手中獲得的數據,不僅只有檯面下的測試,也包含了在各國IS的公開競技賽中的勝敗參數,所以說,這份〈遊隼〉的數據參數具有一定的可信度。
「無堅不破,唯快不破。」
莫名的言語突然響起,讓皺著眉沉思查爾斯重新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年輕人身上。
「……你剛剛說的……是你們中國人的諺語嗎?」
「啊……沒錯。」
遙夜用簡單的英語闡述了剛才所說的言語其意,而理解到那句諺語意義的同時,查爾斯的表情也隨之一凝。
「〈遊隼〉雖然捨棄了武裝高泛用性的優點,卻在保持固有防禦的同時獲得了足以凌駕同世代……甚至少數第三世代IS的高運動性能。」
遙夜接著說:「而其延伸型,也就是〈飛鳶〉……在經過這次的調整後,無意外的話,武裝等級也將會隆重登入第三世代的領域中……。」
───針對使用者的想像力所相應的性能進行質的昇華,使其成為致勝的關鍵,這不就是所謂的第三世代IS的開發理念嗎?
遙夜神色自若的訴說著自己匯整的資料,而他也注意到,迪諾亞公司的董事長的表情,已經有微微意動的跡象,因此,他打算進行計畫好的最後一步。
「順帶一提……。」
從查爾斯的視角來看,此時眼前的年輕人露出的笑容,就像是下國際象棋走到最後一步就可將軍的職業棋士一樣,就是那種算計好一切,而胸有成竹的笑意。
───設計〈遊隼〉的概念草案,及其運作程序編寫的,就是在下。
查爾斯的瞳孔倏地擴大……。
*
過了1個多小時,兩方的合作商討也進入了最後階段。
看著眼前不到20歲的年輕人那不符外表的老練態度,也讓查爾斯完全明白,自己已經無法從他手中換取更多有利於公司的權益,因此,他也果斷的立下迪諾亞公司與團結者兩方的技術合作項目。
「那就這樣決定了,武先生你滯留在法國期間的生活由本公司負責打理,而位於總公司15公里外,屬於迪諾亞旗下的地下IS試運機構『城塞』,以及內部的相關設備都可自行使用。」
遙夜接著回答:「而我將作為外派技術人員,每天會固定於下午1點至3點至此協助貴公司解決各種IS系統的問題,並同時著手編譯提升〈疾風.里凡穆〉整體性能的新式OS。當然,為了演示開發成果,將視情況挑一天進行搭載新舊OS的〈疾風.里凡穆〉之間的模擬賽。」
「……交涉成立。」
遙夜與查爾斯的手掌握住的同時,也代表,他正式開始團結者所下達的,進駐迪諾亞公司的合作任務。
當遙夜整理好隨身物品,準備轉身離開時,查爾斯突然叫住了他。
「武先生!」
「迪諾亞先生,還有什麼事需要協助嗎?」
停下腳步的遙夜轉頭問著。
「其實,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處理……不過,這並不是合作契約的內容,只算是我個人的請求。」
當查爾斯這樣說的時候,遙夜從他的眼光中,看到了一種有別於之前作為談判者的強硬,反而有種像是託付一般的莫名意味。
因此,被提起興致的少年直接回答:「若是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儘管要求。」而查爾斯似乎也鬆了口氣似的,緩緩開口說出他的請求,而聽聞此要求的遙夜,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一愣。
───我想請你……擔任我女兒的IS訓練教官。
*
在查爾斯的帶領下,遙夜跟著他來到總公司地下的IS駕駛員訓練設施。
透過氣密式防彈玻璃,遙夜順著查爾斯的指點,將目光放在實驗室中一位嬌小但身材有致的金髮少女身上。
穿著紫黑色IS操作服,坐在IS模擬器上,被視訊頭盔覆蓋住半張臉孔的少女,正手持著槍型的操作器,聚精會神地瞄準著虛擬世界中的射擊目標。
從一旁將操作者的視角投映在顯示螢幕上的畫面來看,能看出少女射擊的技術真的有一定水平,不論是固定,或著浮動的標靶,少女的擊破數都有七成左右。
「就是那位小姐嗎……?」遙夜轉頭對查爾斯問著。
「就是她沒錯,詳細情形,請您自行詢問她吧!我因為家庭而有些苦衷,不能與她正常見面。」
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?遙夜不禁這樣思索著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
「那這裡就拜託您了,至於東洲集團應接收的後付武裝,今天下午6點前,我會派專人護送到『城塞』的第四研究室。而有關您的工作安排,之後會請我的秘書,也就是先前導引你的那位蕾雅小姐給您詳細的資料。」
對遙夜再次提醒幾句後,查爾斯就頜首先行離去。
待查爾斯離開,遙夜就持續注視著在實驗室中進行訓練的少女,過了不久,當顯示螢幕終於打出「MISSION COMPLETE」的訊息後,少女緩緩取下了戴在頭上的視訊頭盔。
少女的容貌相當的漂亮,編成麻花的長細金絲所構成金色秀髮,白裡透紅的嫩膚,以及富含神韻的紫色眼眸,都完美地襯托著她美麗的容貌。
而第一眼最引起遙夜注意的,卻是從她自然而發的笑容中,所帶有那蘊含著青澀、高貴、而溫柔的氣質。
───沒想到那位大叔的女兒,令人意外的秀麗呢。
當遙夜有些失禮的擅自思索的同時,金髮少女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。
金髮少女甩了甩因運動發汗而有些潮濕的麻花辮,當她拿起放在身旁的水瓶時,眼角的餘光透過玻璃窗注意到了,在操作實驗室外有位不曾看過的客人。
那是個被墨鏡覆蓋臉孔的年輕男子。
留著東方人才有的黑髮的他,雖然顯得非常的年輕,但臉上卻表現出一種淡然到接近冷漠的表情。而他將脫下的黑色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放的舉動,卻也給了他除嚴肅之外,另有一些自然而隨性的神采。
感覺到對方墨鏡下的目光正打量著自己,使少女意識到對方可能是來找自己的客人,因此她放下了水瓶,拿了條毛巾快速的擦了擦身上汗水後,就按下實驗室大門的開啟按鈕,接著小跑步跑了出去。
少女注視著眼前的黑髮年輕人,態度有禮而語調溫和的開口:「您好,請問先生您有事情找我嗎?」
「迪諾亞小姐,初次見面,我是尤亞.羽黑,接下來為期一個半月的時間,將由我負責成為妳個人的IS訓練官。」
對於年輕人淡漠而直白的自我介紹,少女微微一呆,接著問:「您是說……由您來擔任我的IS訓練教官嗎?這是父親……不,是公司的委任命令嗎?」
「……是妳的父親,他親自拜託我負責的工作。」
遙夜的話語,似乎讓少女的心中有了一絲異樣的想法。
───是嗎?父親並不是不在意我……。
「順帶一提,這段時間妳操作的IS,也是由我來負責進行程式編寫以及系統維護。」
金髮少女被遙夜的話引回了注意,她重新整理興奮的心情後開口:「我明白了,那麼……羽黑先生,我是夏洛特.迪諾亞,接下來的時間還請您多多指教。」
「請多指教,迪諾亞小姐。」
遙夜說完,心情莫名愉悅的夏洛特對遙夜說:「羽黑先生,既然你是我的教官,那請不要對我用敬稱,稱呼我『夏洛特』就好了。」
夏洛特發自內心的微笑,讓意志堅定的遙夜也有些恍神。
「我明白了,夏洛特。」
接著,嘴角微微上揚的他,取下了遮掩住臉的墨鏡接著說:「那也請妳叫我『尤亞』就好,畢竟從資料來看,我只比夏洛特妳大了14個月而已,不用稱呼我『先生』或『教官』之類的,那樣感覺太過沉重了。」
訝異於黑髮男子……不,黑髮少年的年輕的夏洛特,趕忙點了點頭說:「我明白了,尤亞。」
「那麼,就再來一次……請多指教,夏洛特。」
遙夜說著伸出右手,輕輕握住了夏洛特的手掌。
被同齡男子握住手掌而有些害羞的夏洛特,重新凝聚精神,注視著遙夜有禮的回應:「嗯,我才是,請多指教,尤亞。」
然而,遙夜並沒有想到,正因為他與夏洛特的邂逅,導致他不久後必須捨棄掉他一直戴在臉上……那對世界隱藏住真相的面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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